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隕落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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隕落(1)

德拉科正在那裏等著他們。

準確地說,他把守著上下塔的唯一通路,一面探頭往旋轉樓梯上看,一面緊張地註視著用於觀星的半開放天幕。見到三把掃帚高速飛來,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。

“你能發出黑魔標記了?”哈利來不及落地,就急急忙忙地問。

“我可不像格蘭傑!”德拉科明明緊張得不行,還強撐著揶揄被羅恩帶著飛的赫敏,“我和黑魔王可沒那麽多共同語言。”

赫敏臉色蒼白,像是不太適應這高強度的一夜,聞言毫無反應,倒是羅恩忍不住袖子一擼就要替她抱不平,被鄧布利多連忙攔住。“好了,沒時間聊天了。”他說,“幻身咒,快!”

眨眼間,整個天文塔上就剩下一老一少相向而立的兩位男巫了。

“真的要做嗎,先生?”德拉科咬著嘴唇,忐忑不安,“是不是太過了?我不想要黑魔標記,我們家的標記夠多了!”

“我只會對自己的學生不設防,湯姆知道的。”鄧布利多溫和地催促他,“我保證,孩子,哪怕我死了,哪怕你用黑魔標記紋個大花臂,馬爾福家都不會有事。”

“噗嗤”一聲,是羅恩,換來鄧布利多沒好氣的一瞥。

“好吧……”德拉科低聲嘟噥了一句,揚起了魔杖,“除你武器!”

鄧布利多手裏那根平平無奇的細長魔杖高高飛起又跌落在地,“骨碌”、“骨碌”滾到角落陰影裏去了。

“別撿。”鄧布利多立刻制止,“會有人拿起它的,不在這一時。現在,哈利,繳馬爾福先生的械,快!”

哈利手比腦子快,嘴巴還沒張開,德拉科的魔杖就脫手飛出,他自己又跑去撿起來。年輕人們面面相覷,互相都覺得這行為很是冒傻氣。

“是時候了。”鄧布利多又點點頭,於是德拉科從口袋裏掏出一只千紙鶴,向著樓梯口放飛下去。不一會兒,就聽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“嗵”、“嗵”、“嗵”地跑上來。

“今年你真的是觀眾啊?”羅恩抓緊時間在哈利耳邊問道,“還是前排位置呢!”

“你是不是也寧願下去打食死徒?”哈利也小小聲問。

正說著,通往樓梯的小門被人一腳踢開,幾個披黑袍戴兜帽的男女巫師一擁而入,德拉科條件反射般地擡起魔杖,手還哆嗦著,口裏含混不清地念著臺詞。

哈利草草一看,見他們大多罩著面具,除了斯內普,他還是平常模樣,催促德拉科說:“快點,我們趕時間,你不能指望羅爾那種人在下面撐太久。”

德拉科哆哆嗦嗦,囁嚅道:“我、我——”

“噢,算了吧!”有女巫不耐煩地說,“這孩子根本不行!”

她撥開人群走上前來,哈利立刻就註意到了那食死徒長袍也無法掩蓋住的隆起的小腹。他事先就知道阿波羅尼婭“假孕”,那些混淆咒、忽略咒對他完全不起作用。

“也有你嗎,西弗勒斯?”鄧布利多及時切換虛弱狀態,聲音裏一絲中氣也沒有。他在夏夜裏仍然將袍子和鬥篷扣得嚴嚴實實的,哈利猜想那下面應該有事先畫好的惡咒痕跡,大概被漲潮的海水泡掉了。

“是。”斯內普簡單地說,一副不想跟將死之人多糾纏的口氣,“我一直為黑魔王服務,你信錯了人,鄧布利多。”

“別廢話了。”阿波羅尼婭的聲音在面具下有些悶悶的,她揚起魔杖,“人生一百年,也該上路了,讓我送您一程。”

哪怕知道是假的,哈利都感受到了身邊羅恩在顫抖。他悄悄一摸,摸得羅恩猛地一哆嗦,還摸到一手的冷汗。

有人敏銳地發現了異常,和另一個食死徒結伴、慢慢向這邊走來。哈利心裏一沈,就聽見阿波羅尼婭猛然大聲道:“阿瓦達——”

那兩個食死徒的註意力立即被吸引過去了,但她的魔咒並未念完,而是被斯內普打斷了。

阿波羅尼婭一楞,急道:“你發什麽瘋?”

斯內普似乎也驚訝於自己下意識的動作,被她一掙,也就順勢松開了手。阿波羅尼婭將他一推,魔杖噴吐出白色的烈焰,像夜空中灑落的牛奶之河,將自己和鄧布利多圈在一起。

“他是我的!”她放肆地宣告,還掃視了食死徒們一眼,“想跟我搶功,先看看自己有沒有貝拉特裏克斯的本事!”

有食死徒吹了聲口哨,調笑道:“貝拉也搶不過你,我們都是見證人!”

阿波羅尼婭抖了抖魔杖,白色的魔焰越升越高,她也笑了起來:“別在這‘你’呀‘我’的,拉巴斯坦,你要是過來,一樣被燒成灰。”

“快些吧!”剛才那個眼睛特別尖的食死徒催促起來,“下面快要頂不住了,該死的,有人通風報信,那些鳳凰社的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!”

他話還沒說完,一道所有人都不陌生的碧綠色光芒已經筆直地撞向鄧布利多的胸膛,強大的魔咒像一記重錘,將老人的身體狠狠擊穿,他踉蹌著倒退幾步,腳下一滑,就從及腰高的矮墻上仰身摔落下去,不見了。

哪怕是食死徒,也無法對這種場面保持冷靜。那是阿不思·鄧布利多,曾經是他們所有人的老師,當然也包括黑魔王,他或多或少、或長或短地得到過這些的尊敬,現在他死了,就在他們眼前。

厲火兢兢業業地隔開阿波羅尼婭和眾人,她背著手,慢悠悠地踱過去,探出身去望了望,還拿那墻往自己身上比了比,“嘖”了一聲說道:“長得太高了也不好。”

“死透了嗎?”斯內普冷冷地問。

“這麽高,跌也跌死了。”阿波羅尼婭微笑著比了個OK,“但是還算完整。”

隔著羅恩,哈利都能聽見赫敏在喘粗氣,要不是食死徒們心情也不會太平靜,他們早就露餡兒了。

他看到阿波羅尼婭也掃了這邊一眼,便無奈地將厲火一收,督促收工。待到天文塔上人跡杳然,他們才沖到墻邊往下看。

“怎、怎麽樣?”赫敏根本不敢上前,她眼眶紅通通的,顫抖著問道。

“剛把鄧布利多從那個大氣墊上移下來!”哈利的視力比羅恩強一些,“老天爺啊,麥格教授怎麽不幹脆把校園裏全鋪滿呢?我們得去攔住他們,不能讓他們太快出城堡!”

他轉身就向塔下追去,羅恩和赫敏連忙追上,跟在他身後。

“目擊的人多嗎?”赫敏匆匆擦著眼淚。

“看著不少。”羅恩誠實地說,“那個氣墊太明顯了,如果我沒看錯的話,穆迪和唐克斯他們都在忙著修改記憶。”

幹!大意了!早知道該施幻身咒的是那個大氣墊!

不過從天而降一個人猛然墜落在一團空氣上,就此懸浮不動,沒準兒還彈了彈,絕對比突如其來的大氣墊還要驚悚,這種記憶修改起來難度更大。

他們一路向下追去,沿途看到每一層都戰況激烈,城堡的內部裝飾受損尤其嚴重,墻體倒沒什麽大礙,更萬幸的是,他們並未看到任何倒臥的死傷者。

哈利一口氣跑到門廳,才看到食死徒們飄搖的衣影,德拉科被他們護在中間,臉上還掛著戲。他連忙揚起魔杖,對準那個吹口哨的拉巴斯坦,一個昏迷咒沒念完,就聽見有人尖聲叫道:“救命!帶上我!拜托帶我走!”

是文森特·克拉布,他正沿著樓梯奔上來,大張著雙手,哭得滿臉是淚,活像個游樂園裏找不到媽媽的小孩。阿波羅尼婭正留下來斷後,見狀只是一揮手,催促道:“跟上!快!難道還要給你叫把掃帚嗎?”

她揮舞魔杖召來大片的碎玻璃“劈裏啪啦”地往下砸,截斷盧平的來路,轉手一道索命咒又阻住麥格教授,正要跑出城堡去,忽然覺得小腹一陣猛烈的抽痛,仿佛某個器官上被人系了一根細線,然後狠狠地一扥!

有什麽東西急速地從她腿..間向下墜,快得讓她反應不過來,就聽見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。夏天穿得薄,食死徒長袍濕漉漉地糊在她腿上,阿波羅尼婭拎著魔杖,難得地有些麻爪——怎麽會有這麽抽象的事?

“血!”赫敏尖叫道,“她在流血!好多血!”

她那個地方還能流血?哪來的血?她一直以為那是條死路來著!這算什麽,懷了一團空氣,然後流了?魔法簡直神奇得有些過分了吧?宙斯變成一堆金幣,達娜厄Ⅰ懷上的還是有手有腳的大活人呢!

但腹痛是真的,她覺得渾身無力、頭暈眼花想往地上栽也是真的,就像是一場超大型的、月經過多導致的低血糖,久違的感覺。阿波羅尼婭簡直欲哭無淚,幾乎要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夢。

這麽一耽擱的辰光,克拉布已經搖搖晃晃地追了上來。哈利本來就覺得哪裏不對,緊緊盯著他那高壯的身影,忽然靈光一閃——文森特·克拉布是從赫奇帕奇那條樓梯跑上來的,不是斯萊特林那一條!

但情勢所限,他不能提醒阿波羅尼婭,也來不及了,因為克拉布已經像落水者撲住浮木、一把地抱住了半身是血的她。

“你——”阿波羅尼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嚇得不輕,這並非成年男女間的擁抱,克拉布像個依賴媽媽的小孩子一樣摟著她的腰,緊接著,她就覺得腰間一涼。

文森特·克拉布猛地把她推倒在地,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汙漬。

“你為什麽要那麽做?”他喃喃地說道,“為什麽要讓他給我標記?爸爸說是你提議的,他……黑魔王本來都想不到這個……你害了我一輩子,還有我們全家……你要償還!”

“我償你大爺!”阿波羅尼婭擡手削去了廚刀裸露在她體外的一大截,那斷刀上還沾著她的血,立即原地掉頭捅向克拉布,“正愁找不到人背鍋,蠢貨自己送上門來了!”

哈利只覺得眼前一花,但那刀並未由著阿波羅尼婭的意願,它被另一股力量硬生生扭轉了軌道,只是削掉了克拉布頭頂的一塊帶毛的肉皮,隨即狠狠地嵌進了樓梯扶手裏。

旁邊的麥格教授舉著魔杖,人還是懵的,顯然是本能反應。

阿波羅尼婭嘆了口氣,試圖爬起來繼續她未竟的逃跑大業。其時已有人抵達校門口成功幻影移形,其他人也都遠離了城堡,離她最近的是剛剛擺脫比爾和芙蓉的拉巴斯坦·萊斯特蘭奇。但拉巴斯坦只是匆匆回頭看了一眼,便大步跑遠了。

鳳凰社成員們顯然還沒能從連番沖擊中回過神來,沒人幫她,但也沒人攻擊她。克拉布則洋洋得意地站在一邊,一副擎等著躺在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的模樣,真不知道他連把刀都變不出來還要去廚房偷,是怎麽有臉笑的!

阿波羅尼婭當然不是完全沒轍,但她理論上是恐高恐飛的,現在顧不了那麽多,只好自己打自己臉。她望了望城堡外的夜空,忽然立即轉頭喝道:“趴下!”

鳳凰社眾人這方面倒是訓練有素,她附近只有文森特·克拉布這個呆子還在傻兮兮暢想未來,阿波羅尼婭艱難地伸腳一勾,將人絆倒。與此同時,一大蓬綠光已經自門外沖了進來,城堡門廳僅剩的幾塊完好的玻璃也被炸得稀碎。

等哈利回過神來,阿波羅尼婭已經不見了,空留地上的兩大灘血跡。除了鄧布利多,她大概就是今夜傷情最重的人。

那可不行,哈利心想。

他三步兩步沖上前去,迎頭給了克拉布一拳。一拳不過癮,接二連三又是好幾拳,克拉布也不慣著他,仗著體格子龐大翻身就想還手,哈利氣得頭腦嗡嗡作響,握著魔杖想也不想地就念出了他已掌握的最黑的黑魔法。

他對準了克拉布的眼睛,千鈞一發之際,有人握住他的魔杖用力向上一擡,哈利本就因為互毆而有些脫力,險些被掀翻在地。他憤怒地擡起頭來,卻正對上格林德沃那雙平靜如水的藍眼睛。

比鄧布利多的瞳色更深一些,也更像茫茫無際的深空。

“年輕人有使不完的力氣,就去多搬點兒冰,讓阿不思別那麽快醒來。”格林德沃踢了踢他,把他從克拉布胸口趕下來,自己去阿波羅尼婭被擊倒的地方,分別取了一些血,小心翼翼地帶走了。

至於克拉布……格林德沃眼裏根本沒有這個人,仿佛他只是一塊不體面的汙漬,隨手撣掉就好。哈利不知道他用了一個什麽魔咒,總之文森特·克拉布倆眼翻白,暈了過去。

“思考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啊!”格林德沃嘆氣道,“我們何必對一個年輕人這麽殘忍呢?”

在一眾呆瓜的目視下,全程劃水的格林德沃悄然出現,又施施然走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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